天气晴好,百花吐蕊,阳光铺陈落下,碎了一地金辉,夜里来过一阵极微弱的雨,令得花瓣上,草丛中,枝桠间水珠斑斓,彩光潆绕。
桑玥穿着白色孝服,头挽单髻,无任何朱钗首饰,只用一根白色发带轻柔一束,清丽淡雅,幽若蕙兰。
发带随风而舞,飘在她白皙秀美的脸上,缱绻不离。
她抬手,拂去,顺带着拂了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刚刚踏入灵棚,就听见惊天嚎叫自灵堂内传来,她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入内,面含了恰如其分的惑色:“出什么事了?”
灵堂内,众人齐聚,连身子欠佳的滕氏也在桑玄夜的搀扶下来了个大早,就是想着大夫人和桑柔收殓封棺,她怎么地也得来送最后一程。
谁料,竟让她撞见如此人神共愤的事!
桑玥顺着刘妈妈眼角斜飞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夫人的棺木内,血迹斑斑,原本一张完好无损的脸此刻被戳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一颗眼珠子耷拉在耳旁,随着桑玥娇柔的身子整个儿往棺材上一靠,它晃动两下,几乎要掉下来。
刘妈妈再次瞄了一眼,只觉得通体恶寒,她咧着嘴,赶紧用手指将那它塞了回去。
桑玄夜心疼而又语含三分责备:“二妹,别看!”
桑玥垂眸,行至桑楚沐的身侧,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出好戏。
桑飞燕和韩玉跪在滕氏对面,纤瘦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那样触目惊心的画面别说看,便是听人提起都难以接受。
最先发现大夫人被毁容的人是韩玉。
她为了不让人知晓昨夜没有守灵,天没亮就往这边赶,谁料一进灵堂,并没看见桑楚青,反而见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桑飞燕。
她急着叫醒桑飞燕,忽略了桑飞燕素白裙摆下压着的一支被血染红的银钗。
桑飞燕醒来就鬼哭狼嚎:“诈尸了!
诈尸了!
大伯母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她要杀我!”
韩玉听得毛骨悚然,绕至棺木旁,往里一看,顿时傻眼!
诈尸倒没有,可……大夫人怎么被人毁容了?
恰逢此时,刘妈妈带着颖雪来给桑楚青和韩玉送早膳,就听见桑飞燕说着大夫人诈尸要杀她的话,双双跑到棺木那儿一瞧,我的乖乖,惨不忍睹啊!
刘妈妈立即差颖雪去通报桑楚沐和滕氏,韩玉想要阻止,但她使唤不动滕氏院子里的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灾难降临到她和飞燕的头上而束手无策。
桑玄夜搬来凳子让气得有些晕乎的滕氏坐好,滕氏虚弱无力地靠在桑玄夜的身上,指向桑飞燕,怒道:“你还不承认?那根带着血肉的钗分明是你的!
还说什么诈尸?韩珍真要诈尸了,还会被你戳得面目全非?”
桑飞燕扯去了面纱,两边脸上还有着被桑秋和桑丽“误伤”
留下的指痕,一如她此时的心,被挠得斑驳疼痛,但她依旧彬彬有礼,软语侬侬:“祖母,真的,大伯母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满口胡言乱语!”
滕氏眸光淡漠地扫过。
先是长明灯骤灭,再是死后被毁容,韩珍真的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遭到报应了?
桑玥心里冷笑,这就是老夫人所能给予的信任,桑飞燕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她苦心经营了大半年的良好形象敲得支离破碎,那么,她便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将桑飞燕的伪善面孔狠狠地撕裂!
桑飞燕的长睫暮地一颤,盈盈眸光似泛着泪花旋转:“不是,祖母,你相信我啊,我亲眼瞧见大伯母朝着我爬过来,她的眼神好可怕……”
桑玄夜刚毅的剑眉蹙了蹙,探寻的目光自桑玥淡漠冷情的脸上逡巡而过,脑海中灵光闪耀,忙抢过话柄,痛心疾首道:“眼神可怕,你就戳了我母亲的眼珠子?然后还毁了她的容?四妹,你是不是中邪了?”
桑秋苦成一个泪人儿:“我听说要是死后被毁容,就无法面见阎罗王,下辈子,下辈子……投不了胎了……呜呜……”
这一句话,无疑是给桑飞燕的处境雪上加霜,她不明白向来胆小怯弱的桑秋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信口开河?她只能面色坚定地反驳:“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桑楚沐对大夫人并无多少男女情爱,甚至连尊重也寥寥无几,可大夫人做了那么多恶事,他都没休了她,不就是碍于一个面子和一个丞相府吗?如今,大夫人在收殓之前被毁容,简直就像往他的脸上扇了一耳光!
这让他,无法忍受!
“飞燕,念及你是楚青唯一的骨血,你且从实招来,我……我网开一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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